虚拟财产的范畴界定和民法保护模式

作者：梅夏英 对外经贸大学

一、虚拟财产不是物，也不是财产权

我第一个问题讲的是虚拟财产是什么。传统观点认为它是财产或财产权，或者叫虚拟财产权，也有把它当成物来看的。把虚拟财产当成物，用《物权法》保护，这个确实离得有点远了，跟虚拟财产表现形式严重不符。

为什么不是物？因为《物权法》的物，指的是物理世界人对物的支配，具有独立性和特定性，虚拟财产不符合这个条件。就独立性来讲，像游戏装备就没有独立性，它只有在电脑中才能存在。虚拟财产依赖于电脑设备，依赖于整个代码程序，不可能脱离这些存在，尤其是在网络游戏中的虚拟财产，还依赖于整个互联网系统，包括基础设施等。它就像一张照片，怎么能把照片中的树当作物来看？所以它没有独立性，我们不可能把它当成物来看待。

虚拟财产也没有特定性，不是唯一的。比如，我们所有的电脑终端都可以有相关的装备、角色、道具。另外，服务器至少还有备份，所以同样的东西至少存在于几个地方。而且虚拟财产通过代码生成，可以根据特定需要调整。它也不像无线电、频谱这样的东西，所以不符合物的基本要求。

虚拟财产也不是绝对权、财产权，因为既然它不是物就不是物权，尽管如此也不一定就是债权。我们与服务商的协议只解决服务的问题，不能解决虚拟财产本身，不能说它就是债权。有人说它可以支配，认为这是新型财产权，所以没有物权和债权的性质。但是支配什么呢？当我们使用一把剑时，就说这是剑，那支配人或者动物呢？这就说不清楚了。还有人说它可以公示，有密码进入了我的帐号就可以控制，这样的公示跟民法上的物权归属、通过公示进行权利的界定还不一样。比如，保管员有仓库的钥匙，也不能说仓库就属于他。还有人说虚拟财产具有财产价值，所以是一种权利。这也说不通，因为有财产价值的事物多得很，比如名人的肖像。

二、数据抑或信息

我们恰恰就停留在这个阶段争论不休。究竟是为什么呢？我们要如实地看待虚拟财产，从信息系统的角度去看它。事实上，我们看到的虚拟财产本质上是一种显现，是一种信息。电脑一关就不见了，打开以后又出现了，它整个是一种信息。说信息对不对呢？也不对。如果说它是信息的话，就没有虚拟财产纠纷了。比如游戏帐号里有装备被盗，但这个信息没有问题，为什么？假如前面存了五把剑，被盗之后只剩下两把剑，剑本身的信息没有灭失，问题在于我帐户里的三把不见了，我不能用了、不能操作。所以表面上看是信息，其实是数据。

我们今后一定要区分数据和信息。互联网有很多事物和现象，从数据和信息上区分是一条路子。比如我们讲个人信息保护，讲的是信息问题；讲大数据，说是数据，其实是大数据交易信息，目的是信息；虚拟财产就是数据问题。还有其他的举例，比如网络安全，到物理操作层面看就是数据问题。所以，我们看到的虚拟财产本质上是数据，是一个代码系统的数据。而我们确定这个数据以后，虚拟财产体现的是什么？从物理意义上来讲，体现为数据。对虚拟财产的侵犯，针对的是用户对帐户的操作状态。所以破坏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帐户根本无法操作，像邮箱号、操作帐号被盗，这是对操作状态的破坏；还有一种是通过网络攻击导致系统紊乱或者数据紊乱。所以，这个虚拟财产应该可以确定为一种操作利益、操作状态，我在文章中说它是操作权限受到破坏。

三、作为数据操作权限的新型法益

那么，我们怎么理解这个操作权限在法律上的地位呢？这是第三个问题了。这个操作状态算不算权利？肯定不是。权利在法律上门槛很高，不是随便就可以认定为权利的。因为它没有民法界定权利所需要的三个基本特点，比如没有社会典型公开性（因为都是匿名的，甚至是保密的），也没有排除效能。我们要不要保护它？怎么保护它呢？一个人对自己帐户的操作，目前来看谈不上什么利益。比如人家用你的电脑删除了你的文件，你不可能找他主张权利，但实际这还是有损失的。特殊情况下，我们可以通过保护性的法律来保护——目前法律系统当中有《网络安全法》，有刑法当中对网络犯罪的阐述，还有《消费者权益保护法》。

另外，在服务商存在过错的情况下，违反了安全保障义务，导致虚拟财产损失或者丢失，这个也可以通过合同规范。我觉得我们国家应该重视对于帐户基本法益的一般性立法，就像我们每个人在社会上都有身份证一样，有法律来保护。对于网络信息，要保护帐户的基本安全、基本的行为方式，这应该要在一些个人信息保护法或者网络安全法中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