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案件 | 评析“多旋翼无人飞行器”实用新型专利权无效宣告请求案

作者 | 张青 冯涛 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局复审和无效审理部

评析“多旋翼无人飞行器”实用新型专利权无效宣告请求案互联网证据真实性和公开日期的认定

请求人深圳市道通智能航空技术有限公司就专利权人深圳市大疆创新科技有限公司的实用新型专利权（专利号：ZL201220686731.2）向国家知识产权局提出无效宣告请求。本案的争议焦点在于对请求人提交的互联网证据的真实性和公开性的认定。

在无效审查阶段，请求人主张一：证据19证明2012年8月29日第九届上海国际模型展览会上思凯利公司展出了与本专利相关的多轴飞行器；主张二：证据12中dronevibes论坛上2012年9月12日公开的内容可以用于评价本专利的创造性。

关于主张一，请求人采用证据19证明思凯利公司参加“2012年第九届上海国际模型展览会”并在展览会上展示了多轴飞行器。证据19是（2017）京海诚内民证字第05907号公证书，其包含以下5个部分：（1）网易新闻中心于2012年8月29日对“第九届上海国际模型展览会开幕”的新闻报道的网页截屏（下称为证据19-1）；（2）思凯利公司网站上涉及思凯利公司参加“2012年第九届上海国际模型展览会”的模型展示图的网页截屏（下称为证据19-2）；（3）在“模型中国论坛”上，由网友“yangss”发布的文章《上海模展多旋翼篇上图了！！！》的网页截屏（下称为证据19-3）；（4）在“5iMX论坛”上，由网友“yangss”发布“【第九届上海模展】上海模展上图了！！多旋翼篇！！”的文章的网页截屏（下称为证据19-4）；（5）优酷网友“freexquad”于2012年9月1日上传的标题为“shanghai model show”视频的网页截屏（下称为证据19-5）。

专利权人主张：证据19-3的“模型中国论坛”并非一个具有公信力的权威网站，不认可其公开内容的真实性；证据19-5中优酷网上的视频上传时可以进行加密处理，可以设置成不是公众想得知就可以得知的状态，该时间仅表示上传时间并不能证明一定是公开时间。

因此，本案中出现了以下疑问：“模型中国论坛”和“5iMX论坛”是什么性质的网站，其上显示的内容的真实性和公开日期如何确定？优酷视频中的信息能否认定为公开，其公开日期如何确定？

在本案中，证据19-1显示在网易新闻中心公开了标题为“第九届上海国际模型展览会开幕”的新闻报道，其发表时间为2012年8月29日，其正文部分记载了2012年8月28日上午第九届上海国际模型展览会在上海世博展览馆拉开帷幕。由证据19-1可以获知，2012年8月28日上午，在上海世博展览馆举办了第九届上海国际模型展览会。

证据19-3显示了由网友“yangss”于2012年8月28日23点在“模型中国论坛”发布的标题为“上海模展多旋翼篇上图了！！！”的文章，该发表时间在第九届上海国际模型展览会开幕之后。文章的最后显示了相关评论，各条评论的日期均在该文章的发表日期之后，上述评论与文章内容也存在关联。

证据19-4显示由网友“yangss”于2012年8月28日22点34分在“5iMX论坛”发布的标题为“【第九届上海模展】上海模展上图了！！多旋翼篇！！”的文章，证据显示该文章最后由网友“yangss”于2012年8月28日22点50分编辑过。经合议组核实，“5iMX论坛”网站属于本领域具有一定知名度和公信力的网站，其创始于2003年且拥有注册会员超过30万。此外，文章最后显示了相关评论，上述评论与文章内容也存在关联。

证据19-5显示了网友“freexquad”上传标题为“shanghai model show”的视频，其显示的上传时间为2012年9月1日，该时间在第九届上海国际模型展览会开幕之后。虽然，根据优酷网的管理机制，视频在上传时可以选择是否公开，但是，由于第九届上海国际模型展览已于2012年8月28日开幕，该模型展览对公众开放，据此可以推断出，网友“freexquad”上传“shanghai model show”的视频的目的是与其他网友分享相关信息的可能性较大，也即证据19-5记载的上传时间“2012年9月1日”为发布时间存在高度盖然性。

本案中，对于上述证据19-3、19-4和19-5，专利权人均未提出相关反证或合理理由以证明网页上公布的信息存在虚假和修改的可能。

由上述分析可知，采用单独证据证明某一事实，存在不完整、不确定或者瑕疵的情况，此时需要综合考虑相关证据作出判断，如果多个证据从不同角度都同时指向一个事实，则基于高度盖然性的证明标准通常认定待证事实成立。具体到本案，首先，从公信力较高的网易新闻入手，可以确定展览会开幕的事实成立，但网易新闻中没有公开任何产品结构。其次，“模型中国论坛”“5iMX论坛”和优酷网均公开了产品的具体结构，而上述三个证据分别在公信力、公开性和公开时间等方面存疑，但是，将这些证据进行综合考量时，这些证据之间能够相互支撑证明待证事实的成立，因此，上述证据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能够证明相关技术方案在申请日前已经公开。

请求人主张二：证据12中由网友“R_Lefebvre”于2012年9月12日在dronevibes论坛发布的文章可以用于评价本专利的创造性；证据22可证明2016年5月14日Multirotorforums论坛被dronevibes论坛合并，Multirotorforums论坛合并前的内容全部被迁移到dronevibes论坛；证据24、25、28、29和32证明Multirotorforums论坛和dronevibes论坛为无人机领域具有一定知名度和公信力的网站和论坛，且公众可以从上述网站和论坛获取信息，请求人对以上证据均进行了公证或公证认证。

专利权人主张：dronevibes论坛的运营主体、运营机制以及修改规则不清楚，并且dronevibes论坛的注册国家是加拿大，属于域外证据，因此其真实性和公开性无法确定。

关于如Multirotorforums论坛和dronevibes论坛的此类国外网站显示的内容，其真实性以及公开时间该如何认定？

对于请求人提交的相关证据，证据22公开了在dronevibes论坛的News栏、由dronevibes团队于2016年5月14日发布的dronevibes收购Multirotorforums的新闻。在该新闻的正文部分记载了“我们非常兴奋地宣布Multirotorforums正式被dronevibes收购了”“我们将所有的用户、账号、帖子、主题、等级等等导入了新的网站”。由证据22的上述文字记载可以得知dronevibes团队于2016年5月14日收购Multirotorforums，并且证据12中由网友“R_Lefebvre”于2012年9月12日在dronevibes论坛发布的文章是从Multirotorforums转移到dronevibes论坛。

证据24为在dronevibes论坛讨论区最近发表的讨论帖目录，其中显示该论坛讨论数量为3.8384万个，消息数量为23.5819万个，会员人数为2.4844万人。

证据25为在“宇辰网”技术资讯区，由“刘阿平”于2015年10月20日发表的“购买无人机之前的五项须知（二）”的网页截屏。经调查，“宇辰网”是北京宇辰世纪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旗下专注于全球无人机行业、无人服务领域的新媒体资讯及电商服务平台。在证据25中记载了“下面列出了一些很好的无人机论坛，……Multirotorforums”。

证据28显示了由网友“薛福正”于2013年10月2日在“5iMX论坛”发布的标题为“悲催的炸机，请高手分析”的文章，在其后的跟帖中网友“yanger”发表了内容“……http://www.multirotorforums.com/……”。

证据29显示了由网友“Wetouchsky”于2017年6月16日在“5iMX论坛”发布的标题为“10种延长无人机续航时间的方法”的文章，在该文章中记载了“MultiRotorForums.com:这个网站也是一个学习如何DIY无人机的重要资源，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个用户在这里分享他们的心得和建议”。

证据32为由机械工业出版社于2017年4月出版发行的《自己动手制作无人机》一书，其作者为Terry Kilby，在该书中记载了“Terry最喜欢的一个网站是http://www.multirotorforums.com/。该论坛上的人们慷慨地分享小型UAV制作和飞行经验及见解”。

上述证据24、25、28、29和32分别从网站规模和不同主体推荐等角度佐证Multirotorforums和dronevibes论坛为无人机领域具有一定知名度和公信力的网站和论坛，且公众可以从上述网站和论坛获取信息。

关于专利权人主张证据12属于域外证据，不认可其真实性。经审查，证据12的公证书已经说明该网页能够通过国内公共渠道获得，专利法中“现有技术”是指申请日以前在国内外为公众所知的技术，由此，在本专利的申请日之前“dronevibes论坛”公开的技术内容属于专利法中“现有技术”的范畴。

由于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对国外网站接触较少，对其性质、规模、运营机制等方面缺乏了解，因此对其知名度、公信力等的认定必然需要证据的支撑，但对证据实质内容的真实性的考量因素与国内网站并无大的差异。对于本案来讲，在证据24、25、28、29和32能够共同证明Multirotorforums论坛和dronevibes论坛在无人机领域具有一定知名度和公信力的情况下，证据12中公开内容的真实性和公开时间的考量因素与国内的网站论坛并无不同。证据12中“重叠螺旋桨设计”文章的最后显示了多个网友的相关评论，显示的各条评论的日期均在该文章的发表日期2012年9月12日当日以及2012年9月13日，上述评论与文章内容也存在关联，且在证据12相关页显示有“被最后编辑于2012年9月12日”。上述内容表明该论坛会记载发布时间、跟帖讨论时间和最后编辑时间，在无相反证据的情况下，通常可以确认其公开内容的真实性以及公开时间。

综上，关于互联网证据真实性的认定，对于一些公信力较高的网站，如本案中的网易新闻中心，在无相反证据的情况下，一般推定其内容真实可信。对于一些公信力不确定的网站，如本案中的某些国外论坛，则应进行综合判断，需要考虑的因素包括运营主体的性质、规模、知名度、是否有利害关系，以及网站本身的运营机制和修改机制等。关于互联网证据的公开时间的认定，需要考虑显示的时间是否是自动生成的时间戳，如本案中的多个论坛以及再次编辑是否会留痕。关于上传时公开状态可选的互联网证据的公开时间的认定，如本案中的优酷视频，还应运用逻辑推理和经验法则推断其公开目的，综合判断以确定公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