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奥迪在德国起诉蔚来侵犯商标案”带来的警示与思考

近日，国外媒体报道，大众旗下的奥迪在德国慕尼黑对中国电动汽车制造商蔚来提起诉讼，指控蔚来将两款车型命名为“ES6”和“ES8”，与奥迪两款车型“S6”和“S8”的商标过于相似，侵犯了奥迪的商标权，此事曝出后在汽车行业内引起了广泛的讨论。本文将对奥迪与蔚来的相关商标情况进行梳理，探析奥迪起诉蔚来的目的，探讨此次事件对国内企业出海的借鉴意义。

一、奥迪与蔚来的相关商标情况梳理

经过查询，蔚来早在2016年11月起就已经陆续在德国、欧盟、美国、挪威、中国、新加坡、瑞士等国家和地区申请“ES6”“NIO ES6”“ES8”“NIO ES8”商标，但是在部分国家和地区遭遇挑战。

在德国，蔚来于2016年11月提交商标“ES6”“NIO ES6”“ES8”“NIO ES8”注册申请。德国商标申请注册的主要流程为：申请——受理——审查——核准——公告，其中“NIO ES6”“NIO ES8”在公告阶段未遭遇异议，而“ES6”“ES8”于2018年1月被提出异议，目前案件仍然在审理中。

在欧盟，蔚来于2016年11月提交商标“ES6”“NIO ES6”“ES8”“NIO ES8”注册申请。欧盟商标申请注册的主要流程为：申请——受理——审查——检索——公告——核准。这4件商标申请在公告期间均未被提出异议，并于2017年3月左右陆续核准注册。

但是，在2021年10月，奥迪基于其在先商标“S6”“S8”对蔚来的“ES6”“ES8”提出无效宣告，目前案件正在审理中。

在美国，蔚来于2019年12月提交商标“ES6”“ES8”注册申请。美国商标申请注册的主要流程为：申请——受理——审查——公告——核准。在这2件商标的审查过程中，美国专利商标局未引证在先商标下发驳回。但是，在公告期间，奥迪基于其在先商标“S6”“S8”等提出异议，目前案件也正在审理中。

此外，蔚来于2021年7月在美国提交商标“NIO ES6”“NIO ES8”注册申请，在审查期间被奥迪提出了抗议信（letter of protest），抗议理由包括两个：一是蔚来的商标“NIO ES6”“NIO ES8”分别与奥迪的在先商标“S6”“S8”近似；二是蔚来的商标具有描述性。但是，审查员并未采纳奥迪的抗议信。

可以看出，奥迪和蔚来的商标纠纷不仅在德国，战火还烧到了欧盟、美国。

二、奥迪发起挑战的目的何在

关于蔚来在实际使用时是否真的侵犯奥迪的商标权，关键在于是否会导致相关公众的混淆。

首先，汽车属于价格相对较高的产品，消费者在购买时通常会施加更多的注意力，往往会从多方面了解产品特点，不会像购买普通日用品那样随意。其次，要考虑汽车行业的商标使用特点，通常会将主商标、副商标、车型商标搭配起来使用，并不是仅仅使用其中一个，并且主商标往往会被放置在更加显著和突出的位置，消费者首先会关注到主商标，然后才会关注到副商标、车型商标，而此次存在纠纷的商标属于车型商标，消费者施加的注意力较低。最后，车型商标通常由“字母+数字”构成，表现形式较为简单，显著性较低，在汽车行业内也非常普遍，一般消费者仅会将其理解为车辆型号，而不会认为其指向商品的出处。

通过以上分析，不禁产生疑问，奥迪到底在担心什么？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提起诉讼？

蔚来于2016年11月在欧盟申请的商标“ES6”“NIO ES6”“ES8”“NIO ES8”，在公告期间未被奥迪提出异议，并于2017年3月左右陆续核准注册，难道奥迪不知道蔚来申请商标的信息？奥迪公司历史悠久，具有较高的品牌知名度，在全球范围内拥有数千件商标，想必知识产权保护意识强，应当设有专门的商标监测体系，能够及时知道蔚来申请相关商标的信息。

此外，根据欧盟商标制度，在审查过程中，虽然官方不会主动引证在先商标驳回在后近似商标申请，但是仍会对在先近似商标进行检索，并通知在先商标所有人。经查询蔚来商标申请的相关档案，在检索报告（search report）里发现，奥迪的商标排在最前面，所以奥迪应该是知道蔚来申请商标相关信息的。

那么，为什么奥迪没有在公告期间提出异议，也没有在蔚来的相关商标注册后尽早启动无效宣告程序，而是在蔚来商标注册后四年半左右才采取维权措施，其背后是否有其他目的，值得深思。

针对此次奥迪在德国起诉蔚来侵犯商标权事宜，小鹏汽车副总裁、品牌公关总经理李鹏程发微博表示：蔚来这几款车叫这个名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奥迪和蔚来虽然竞争但也表面和谐，各有各的路。这个时候，奥迪突然在家门口起诉蔚来，多少有点打不过下拌的感觉，但多少有些师出无名。

其实，在我国企业出海过程中，早有类似案例，如“海信商标在德国被竞争对手抢注案”。1999年，海信公司的商标“Hisense”在德国被竞争对手抢注，2003年，海信准备将产品销售到德国市场，但是，竞争对手利用抢注的商标，反过来状告海信商标侵权，导致海信无法顺利进入德国市场。

经过查询还了解到，在此次关于商标“ES6”“ES8”的纠纷之前，奥迪和蔚来就已经有过其他商标纠纷。2017年12月，蔚来在欧盟申请商标“NIO AI”，在公告期间被奥迪提出异议，理由是奥迪在欧盟成员国德国有在先商标“AI”的权利，认为蔚来的商标“NIO AI”与其商标“AI”构成近似。但是，2019年10月，欧盟知识产权局下发异议决定，并未支持奥迪的异议理由。此次曝出的“ES6”“ES8”商标纠纷案，是否为奥迪的连环计，未来是否还会采取其他阻止措施，亦未可知。

三、此次事件对我国企业出海的借鉴意义

虽然奥迪与蔚来的商标纠纷近日才被媒体曝光，但是，对于蔚来来说，这一天也许早就在预料当中。摆在蔚来面前的难题是，蔚来是上市公司，被诉商标侵权可能给企业声誉带来负面影响，是否还要继续使用“ES6”“ES8”相关商标，如果要全力争取相关商标，国外的商标案件会花费大量费用、时间、精力。更为致命的是，这可能迟滞蔚来进入欧洲市场的计划，导致迟迟无法打开德国市场，而新能源电动车行业近年来发展迅猛，商业市场瞬息万变，等蔚来最终解决商标问题时，很可能“战机”已经不复存在，即便取得了法律上的胜利，但是商业机会的丧失也许是无法挽回的。因此，案件最终的输赢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如何快速有效化解商标纠纷，尽早投入商业运营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由此可见，我国企业在出海的过程中仍然充满荆棘与挑战，企业在走向海外之前要做好如下几方面的商标工作。一是要主动进行海外商标布局，对已经出口及计划出口的国家和地区进行注册保护，并适当进行商标储备。二是要了解所在行业的商标保护习惯做法，特别是要研究国内外大型企业或者潜在竞争者，例如有些企业会将汽车型号、广告口号、产品卖点、产品外形、产品颜色等注册为商标，这些是我国企业容易忽视的地方。三是欧美国家的大型企业往往商标保护意识较强，经常对我国企业发起狙击，企业出海前要提前做好商标注册及使用的风险评估，并对可能产生的商标纠纷做好应急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