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展角度考量地理标志保护

在大力推进乡村振兴的当下，地理标志是乡村振兴的重要抓手。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地理标志保护工作。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强地理标志、商业秘密等领域立法。在我国的大力推动下，中欧地理标志保护与合作协定已于2021年3月1日生效，有效促进了中欧经贸关系。地理标志正为未来产业发展带来广阔的市场前景。

在探讨地理标志国际贸易时，一定要思考立法的顶层设计。前不久，国家知识产权局公布《地理标志产品保护规定（征求意见稿）》及其修改说明，向社会各界公开征求意见。征求意见稿第三十条提到，自国家知识产权局发布认定公告之日起，任何单位或者个人可以请求国家知识产权局予以撤销，并提供相关证据材料。其中，第一条撤销理由就是“在我国属于通用名称或者已演变为通用名称的”。

“地理标志能否演化为通用名称”是一个重要的课题。笔者认为，“能与不能”不应只是立法模式的区别，而应从地理标志产业发展的角度考量。

欧盟成员国多为地理标志产品的原产国，强调对原产地名称的强保护，通过受保护的原产地名称（PDO）、受保护的地理标志（PGI）和地理标志（GI）等方式进行保护。欧盟主导制定并于2020年2月生效的里斯本协定（日内瓦文本）中的“防止成为通用名称”规定，已注册原产地名称和已注册地理标志不能被认为已在一个缔约方成为通用名称。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对 “通用名称”的官方解释是，尽管产品名称仍然被指代为产品的来源地，但它已经成为该同类产品惯用名的统一称呼，即该地理标志与原产地失去了紧密联系。还有一批国家，移民者带去的产品种苗在当地生根发芽，虽然保持了熟悉的味道，但与原产地失去了紧密联系。由于不可能具备原产地的优势，出于交易效率，用商标保护私权是最有效的方式，所以这些国家倾向于将原产于他国的产品视为商品的通用名称，例如希腊的菲达奶酪、法国的香槟、意大利的帕尔玛火腿已经或险些成为通用名称。

笔者观察发现，在国际范围内，地理标志名称一般由具有地理指示功能的名称和反映产品真实属性的名称构成，也可以是约定俗成的名称，地名也不一定由现实存在的行政区划名称构成。通俗来讲，地理标志名称一般是由“地名+商品通用名称”构成，例如“增城荔枝”“潜江龙虾”，但不是一定需要两者同时体现在名称中，例如地理标志证明商标“景德镇”只有地名。国外也不乏这样的例子，如“香槟”“干邑”“波尔多”都是只含有地名的原产地名称。地理标志名称也可以是约定俗成的名称，例如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香云纱”，既没有地名，也不是商品通用名称，而是由产区范围内相关市场在使用过程中慢慢形成的约定俗成的名称。香云纱，原称“莨纱”，因为穿上走路时会发出响声，又名“响云纱”，是世界纺织品中唯一用纯植物染料染色的丝绸面料，被纺织界誉为“软黄金”，产地范围为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根据地方标准，“香云纱”是以100%蚕丝织物为原料，经用薯莨液多次浸染、煮和晾晒，正面涂上顺德区境内河道的含有亚铁离子的河泥，清洗河泥后，再经薯莨液浸染、晾晒、摊雾等工艺制成的，反面可含有莨斑或泥斑的全手工操作丝织物。其中，全手工、涂顺德河泥是其最独特之处。不过，一些除顺德外的地方有不少丝绸企业以“香云纱”为名出售面料和成衣。如果任由产地范围外的企业将“香云纱”视为纱的通用名称进行销售，误导消费者，这对原产地顺德的相关产业发展和文化传承将会是重创。

综上，笔者认为，中国作为地理标志资源大国，为了保护地区经济可持续发展和文化传承，应在立法中明确规定已注册和保护的地理标志不应演化为通用名称。

当然，地理标志权利人也不能“躺在权利上睡觉”，应当更有作为地维护市场声誉。

以法国香槟为例，“香槟”这一名称曾经险些沦为通用名称，世界各地将香槟视为庆祝用酒，也不乏使用“某某香槟”作为当地起泡酒的名称。法国香槟酒行业委员会组织律师团队在全球进行维权，并借助外交途径进行政府间对话与协商。例如美国苹果公司曾在iPhone宣传上使用“香槟色”，此行为被警告构成对香槟声誉的淡化和减损。而在中国，1989年发布的《关于停止在酒类商品上使用香槟或Champagne字样的通知》明确指出：“香槟是法文‘Champagne’的译音，指产于法国Champagne省的一种起泡白葡萄酒。它不是酒的通用名称，是原产地名称。”2012年6月，法国香槟酒行业委员会在中国提交“香槟”及“Champagne”地理标志集体商标注册申请并于2013年3月被核准注册。2013年4月，中国对“香槟”实施地理标志产品保护。除了确权，法国香槟酒行业委员会还积极维权，在各大电商平台上查找带有“香槟”字样的产品，请求执法部门对其进行查处或提起诉讼，并开展了一系列的品牌推广和营销工作。

因此，笔者建议，中国地理标志产品生产者和经营者应更重视地理标志产品的市场价值。在顶层设计层面，我国应尽快出台地理标志法，对地理标志加强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