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美国重要专利案例（四）

B. 专利侵权和专利保护范围

B1. 权利要求解释

B1-1. GPNECorp. v. Apple Inc

2012年，GPNE公司使用US 7,570,954和US 7,792,492专利在美国夏威夷地区法院同时起诉过苹果、夏普、黑莓、索尼和诺基亚等公司。地院阶段，GPNE声称苹果侵犯了492专利中的权利要求44号954专利中的权利要求19和22，这些专利的权利要求中对于通信网络中的设备均采用了“nodes”的字样，意为节点，即用来接收和发送数据的设备，这是通信领域较普遍的上位化用词。然而，地院却认为所谓的“nodes”只能被解释为“Pager（寻呼机）”，而苹果的iphone和ipad产品当然不会侵犯一个寻呼机的专利，因此地院判定苹果不侵权。

在上诉的时候，GPNE请求CAFC澄清两个问题，(1)地院对node的解释是错误的；(2)地院让陪审团解释pager的含义，这是违反2008年CAFC在O2 Micro案中的先例的。「(1) itis based on an erroneous construction of “node;” and (2) the court violated O2 Micro International Ltd. v. Beyond Innovation Technology Co., 521 F.3d 1351, 1362 (Fed. Cir. 2008), by allowing the jury to decide the meaning of “pager” 」

关于node的解释问题，CAFC用以下三个理由来驳斥了GPNE：

理由一：node字样只出现在权利要求中，而说明书中通篇均使用的是pager或者pager units的字样，一共出现了超过200次。CAFC引用了2014年的VirnetX, Inc. v. Cisco Sys., Inc.判例说道：“当一个专利重复而又一致地使用特定的方式来强调权利要求中的某个术语，那么将这个术语解释为这个特定的方式是合理的：when a patent “repeatedly and consistently” characterizes a claim term in a particular way, it is proper to construe the claim term in accordance with that characterization.”

理由二：根据权利要求解释最最经典的案例：Phillips v. AWH Corp., 415 F.3d 1303, 1312–13 (Fed. Cir. 2005) 。在解释权利要求中的争议术语时，可以不局限于权利要求本身而去参考说明书部分的描述： the person of ordinary skill in the art is deemed to read the claim term not only in the context of the particular claim in which the disputed term appears, but in the context of the entire patent, including the specification。

理由二：GPNE认为地院不应该将专利的使用范围限定在“独立地在电话系统运行”，从而和iphone、ipad区分开来。GPNE认为，虽然说明书中写了：“the invention provides a
two-way paging system which operates independently from a telephone system for wireless data communication between users”，但是这仅仅是一个简单总结句（single summation sentence），不应该对权利要求的范围产生影响。但是CAFC显然不认同这个观点，CAFC认为既然在说明书明确使用了“the invention”的字样，那么根据Verizon Servs. Corp. v. Vonage Holdings Corp., 503 F.3d 1295, 1308 (Fed. Cir. 2007)案，当专利用类似present invention这种字样来描述技术特征时，这个描述将对发明的范围产生限定：When a patent . . . describes the features of the ‘present invention’ as a whole, this description limits the scope of the invention。（Global君注：这个真是很低级的撰写错误啊）

此外，CAFC还认为涉案专利在USPTO专利审查阶段，审查员使用了一篇描述pager寻呼机的现有技术来评价专利的创造性，而GPNE在答复过程中仅仅提到了显而易见的问题，并没有在答复中提及本专利中的node不是pager，相当于GPNE自己承认了两者的相同性（答复需谨慎，到处都是坑？）。

而关于地院让陪审团解释pager的含义的问题，CAFC认为虽然解释权利要求是个法律问题，需要法院而不是陪审团来解决。但是在Eon Corp. IP Holdings v. Silver Spring Networks案中，CAFC已经明确了法院在已经解决了主要争议的情况下，并没有义务对权利要求中的所有问题全部一一解答，毕竟所有专利侵权争议多多少少都会有word games。

基于以上理由，CAFC认可了地院的判决，GPNE由此败诉。

Tips from Mr. Global: 专利保护范围方面2016年并没有太重要的案例，除了上面介绍的GPNE Corp. v. Apple Inc.案，其他的例如Trustees of Columbia University v. Symantec Corp.案等情况也都大同小异，涉及到说明书中不当的描述对权利要求范围的限制，因此这里就不一一赘述。

C. 专利执行（Enforcement）

C1. 专利代理人与律师-客户特权

C1-1. In re Queen’s University at Kingston

加拿大的皇后大学（Queen’sUniversity）是美国专利Nos.7,762,665、8,096,660和8,322,856的拥有者。在2014年1月31号，皇后大学在美国德州东区法院提起诉讼，诉告知名电子设备厂商三星公司侵犯上述三个专利（下称涉案专利），理由是三星Galaxy智能手机中的Smart pause等人机交互功能侵权。眼看三星的侵权事实就要坐实了，可是没想到法院上却横生枝节。在诉讼审理进行到discovery（证据发现）程序时，皇后大学拒绝提供三个涉案邮件记录，理由是这三个邮件均为专利代理人与发明人的沟通邮件，皇后大学认为此类邮件应该受到特权（Privileged）保护的，具有信息披露的豁免权。三星当然不同意，并且向地区法院提出强制提供所需材料的动议（Motion to Compel）并得到DC的认同。DC认为：皇后大学的员工（发明人）与没有律师资格的专利代理人之间的沟通，不属于Attorney-Client Privileged（律师客户特权）的保护范围之内，而单独的专利代理人特权patent-agent privilege并不存在。

而皇后大学不服，就此问题上诉到CAFC，要求CAFC推翻DC的决定，并向DC发出更改决定的强制令（writ of mandamus）。

CAFC强调，广为大家熟知和接受的Attorney-Client Privileged（律师客户特权），其目的是为了鼓励客户和律师之间充分和坦诚的沟通（encourage full and frank communication），支持和保护律师为客户提供的法律意见、法律服务和法律援助。而且，包括最高法院之内的联邦法院都曾经拒绝过为非律师职业与客户的沟通提供特权，例如会计。此外，被告三星公司也辩称，如果专利代理人与发明人之间的邮件往来抄送给律师，即有律师参与了这些沟通，那么这些信息是可以享受特权的，但是本案中的所有邮件都是发生在专利代理人与发明人之间的，并没有任何律师参与其中或者被抄送。

但是，CAFC认为，专利代理人扮演着比较特殊的角色，且「美国国会和最高院都认可他们去实施（专利）法律，而目前的专利诉讼现实也支持对独立的专利代理人-客户特权的承认the congressional recognition of their authority to act, the Supreme Court’s characterization of their activities as the practice of law, and the currentrealities of patent litigation counsel in favor of recognizing an independent patent-agent privilege」。CAFC引用了1963年的Sperry案中最高院对专利代理人的看法，「（专利代理人）为了专利申请进行的准备和流程构成了对法律的实施。the preparation and prosecution of patent applications for others constitutes the practice of law」。此外，最高院还提到「（专利代理人的工作）还包括基于美国专利法撰写专利文件的说明书和权利要求，而（专利文件）是需要精确用词的最难完成的法律文书之一。It also involves his participation in the drafting of the specification and claims of the patent application, 35 U.S.C. § 112, which this Court long ago noted“constitute[s] one of the most difficult legal instruments to draw with accuracy」

因此，CAFC推论说：既然在Sperry案中最高院认为专利代理人的确实施了法律，那么他们和客户之间的充分和坦诚的沟通也需要收到鼓励，他们对客户提供的意见、服务和援助也需要得到支持和保护。此外，CAFC还指出，以往案例表明了一个事实，美国国会希望建立一个体制，使得发明人在申请专利时，能够拥有选择专利代理人（patent agent）或者专利律师（patent attorney）为其服务的自由，而承认独立的专利代理人-客户特权显然符合了这个意图。

最终，CAFC同意了皇后大学的请求，承认专利代理人和客户之间的沟通应该享受信息披露豁免权，联邦巡回法院将向地区法院发布强制令，要求他们撤回对皇后大学发布的强制要求提供材料的决定。

不过，CAFC在判决中也指出，赋予和解释专利代理人-客户特权需要十分的谨慎。专利代理人-客户特权的适用范围应该被限制在国会赋予专利代理人的职责之内，而职责之外的事务不应该享有特权。CAFC列举的可以享受该特权的代理人事务包括但不限于：专利申请准备；为客户申请专利提供咨询和建议；撰写专利文件；修改专利文件和回复官方通知书；在公开使用、抵触、再审程序或者其他PTAB（美国专利商标局专利审讯和上诉委员会）相关程序中的文书起草；其他职责之内的程序。CAFC还举例说明不应该享受专利代理人-客户特权的情况，例如，专利代理人与客户的沟通是为了给出第三方所拥有的专利是否有效的意见（涉及诉讼、侵权或者买卖专利时）。

C2. 外观设计侵权赔偿

C2-1. AppleInc. v. Samsung Electronics Co. (Sup. Ct. December 6, 2016)

本案背景来自Apple和Samsung世纪专利大战中的外观设计部分，在地院阶段，针对涉案的外观专利，地院判定Samsung侵权成立并需要支付高达3.99亿美金的赔偿金。Samsung不服，认为仅仅侵犯一个产品的外观设计专利，并不应该使用整个产品的利润做为赔偿金的计算基础。

然而，Samsung上诉到CAFC之后，CAFC仍然站在Apple这一边，认为根据现行的美国专利法第289的规定，「Whoever during the term of a patent for a design, without license of the owner, (1)applies the patented design, or any colorable imitation thereof, to any article of manufacture for the purpose of sale, or (2) sells orexposes for sale any article of manufacture to which such design or colorable imitation has beenapplied shall be liable to the owner to the extent of histotal profit, but notless than $250, recoverable in any United States districtcourt having jurisdiction of the parties」，外观设计侵权赔偿的数额应该以articleof manufacture的利润作为基础。而CAFC认为，所谓的工业产品articleof manufacture指的应该是卖给消费者的最终产品「the end product sold to the consumer」，也即本案中三星的智能手机产品。

于是Samsung请求美国最高法院重新审理此案，在时隔122年之后再次审理外观设计专利案的美国最高法院于2016年的12月公布最终判决，判定美国专利法第289条中的工业产品「article of manufacture」可以仅仅是产品的一个组件「component」，从而推翻了美国巡回上诉法院CAFC的先前判决。最高院的结论简短而又一致，短短11页的判决加上了8:0的全票支持，无疑表明了最高院对本案的态度。

最高法院认为289条中的所谓的工业产品不一定要是最终产品，也可以是最终产品的一个组件「the relevant “article of manufacture” for arriving at a §289 damages award need not be the end product sold to the consumer but may be only a component of that product」。原因如下：

a.工业产品的定义应和美国专利法中第171条中关于外观专利适格主题的定义保持一致，也即和USPTO对外观设计专利的理解一致，即手工或者机器制造的包括最终销售产品和产品组件之内的物品「a thing made by hand or machine, encompasses both a product sold to a consumer and a component of that product」

b.289条中的用词“article of manufacture”本身在语义上已经足够包含最终销售产品和产品组件这两层意思，CAFC的限缩解释和法条的用词并不匹配「the term “article of manufacture” is broad enough to embrace both a product sold toa consumer and a component of that product, whether sold separately or not, the Federal Circuit’s narrower reading cannot be squared with §289’s text」

基于以上理由，美国巡回上诉法院CAFC的先前判决被推翻（reversed）。

然而，具体到本案或者未来的外观设计专利案，如何判定最终赔偿的计价基础应该是“最终销售产品”本身还是“产品组件”，最高院拒绝提供相关的测试方法「test method」。最高院认为本案当事人并没有提供足够的阐述「adequate briefing」，因此希望下级法院在未来案件的审理中再对这些问题进行解答。


C3. 授权前侵权救济需尽到“确实告知”义务

C3-1. RosebudLMS Inc. v. Adobe Systems Inc

美国软件公司Rosebud就专利侵权问题曾经对著名的Adobe公司提起过多起诉讼，2010年和2012年间，Rosebud曾分别针对美国7,454,760号专利和第8,046,699起诉Adobe，但这两个诉讼不久后便被撤销。2014年，Rosebud第三次起诉Adobe，这次用的是美国8,578,280号专利，280专利是上述760和699专利的接续案。

然而，在地院阶段，Adobe提出，280专利的授权日为2013年11月5日，而涉嫌侵权的产品早在2013年1月已经停售，因此不存在“授权后赔偿（post-issuance damages）”。由此，Rosebud希望地院判罚Adobe公司应当支付自“公开之日起到授权之日”这段时间内的侵权赔偿，其所依据的正是美国专利法第154条(d)中规定的授权前侵权救济，美国专利法第154条(d)将其称为“临时权”，具体条文如下：

「(d) PROVISIONAL RIGHTS.— (1) IN GENERAL.— In addition toother rights provided by this section, a patent shall include the right to obtaina reasonable royalty from any person who, during the period beginning on the date of publication of the application for such patent......and ending on the date the patent is issued—
(A) ...... and
(B) had actual notice of the published patent application......」

从条文中看出，获得授权前侵权救济的条件，是专利权人必须在此期间内“实际告知(actualnotice)”涉案专利的存在和已经被公开的状态。对此，Rosebud申辩说上述280专利属于2010和2012年间两起诉讼中涉案专利的接续案，Adobe公司做为那两起诉讼的被告，理应获取和知晓280专利的存在和申请状态，因此满足美国专利法第154条(d)中规定的“actualnotice”。

地院最终驳回了Rosebud的申辩并判定Adobe获胜，理由是地院认为154条(d)中规定的“actual notice”应当是“明确和实际给予的告知(anotice expressly and actually given)”，应明显区别于“推定告知(constructive notice)”。因此，即使有证据证明被告掌握了 “可能因此知晓涉案专利” 的信息，也不足以构成第154条(d)中规定的“actual notice”。

Rosebud不服上诉到CAFC。CAFC维持了地院的判决，CAFC认为，虽然280专利属于先前两个专利的接续案，但是要求保护的内容（权利要求）却不尽相同，因此Adobe并没有义务去调查280专利的存在及其专利申请的状态，也没有证据证明Adobe曾经委托过律师对先前两个专利可能存在的后续专利进行调查。总而言之，CAFC也认为Rosebud并没有尽到美国专利法第154条(d)中规定的“actual notice”义务，因此不能获得授权前侵权救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