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红是非多！百度注册“炉石传说” 暴雪遭遇抢注危机

        众所周知，《炉石传说》是暴雪现在最炙手可热的一款游戏了。我们也许都会用百度搜索“炉石传说”来下载游戏或者浏览游戏的相关资讯，但是这一现状可能随时会被破坏，未来你搜“炉石传说”的时候可能就不是暴雪的这款游戏了，因为百度在2013年的时候抢先注册了“炉石传说”的商标。 
        2013年7月10日，百度移信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正式提交了9枚商标在5大分类下的45项申请，“炉石传说”四个字赫然列于其中——如今我们所熟知的的那一款《炉石传说》已于4月上线iPad了版本，但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已经为它准备了一段离奇的命运，荒诞的乐章随时可能在它前行的道路上奏响。​ 
        目前，暴雪产品的中文商标权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在百度移信提交的同名申请之外，暴雪为该作品的副标题《魔兽英雄传》注册商标的尝试也已经遭到了狙击——2014年3月31日，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局已对暴雪下达《魔兽英雄传》商标的驳回通知书，商标注册申请的查询结果显示，就此提出异议的很可能是上海欢乐互娱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代表作：街机三国）：该公司也曾于2013年10月30日提交过《魔兽英雄传》商标的注册申请。​ 
        ​面对这些夹击，暴雪于2013年3月28提交的《炉石传说》商标注册申请却仍处于待审状态：在新商标法于今年5月1日正式施行之前，商标的注册流程通常需要两到三年时间。举例来说，《魔兽世界》商标就是于2005年提交申请，2008年注册成功，而同期提交申请的《星际争霸》商标却因2008年遭遇的一次异议而被迫延长4年，直到2013年初才完成注册。近期施行的新商标法为这一过程首次明确了9个月的初审时限，但对于氛围日新月异的游戏界而言，恐怕9个月也足以有夜长梦多之嫌。​

        为什么会是百度？​ 

        ​即便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炉石传说》的梦境仍显得格外诡异：这里混入的异物是极少介入纷争的百度。对于涉足中国游戏市场的绝大多数厂商而言，百度都是一个熟悉的合作伙伴——它拥有在国内影响力极大的搜索引擎，动动手指即可颠覆一些人赖以为生的优化规则，这里的排名、指数这些与游戏流量、人气、盈利等密切相关的数据把持着大批从业者的命脉……有谁想象过自己会以竞争对手的身份面对百度？​ 
        ​自2013年以来，百度接连收购纵横中文网、91无线等产业，投入大笔资源布局移动市场，百度旗下移动业务品牌“多酷”（duokoo）也在同步加速浮出水面——鲜有人窥见这座冰山还有多大规模隐藏于水面之下，但仅当前可见的部分就已经包括了阅读、音乐和游戏中心。站在多酷背后的是两家名称相似、地址相同，连职能也几乎完全重叠的公司（或同一家公司的两个名字）：百度移迅与百度移信，两者皆成立于2011年，区别在于前者的自我介绍是“百度旗下全资子公司”，后者是曾被日本NTT DoCoMo持有20%股份的合资公司。​ 
        ​​正是这家百度移信，在2013年7月为包括“炉石传说”在内的9枚商标提交了45项注册申请，这9枚商标分别是：命运召唤、萌召唤、召唤万岁、圣杯战纪、天使之战、地狱天使、兰古利莎、炉石传说、万人敌——其中，《命运召唤》即《星神召唤》，是一款已经在部分联运商处停运的页游，百度从未参与过这款游戏的运营；《天使之战》是由上海恺英网络开发，百度参与代理的页游，手游版已于2013年登陆iOS平台；“圣杯战记”是Type-Moon的游戏、动画、漫画《Fate/stay night》在国内的民间译名之一；“兰古利莎”则是日本NCS社昔日经典品牌Langrisser的诸多音译之一（早年间港台盗版商曾令《梦幻模拟战》这一译名广泛流传）。百度是否就这两部产品此获得了日方授权也许会在未来成为值得关注的话题，但当前需要留意的是：百度/多酷从未对外公布过除《命运召唤》与《天使之战》之外的7枚商标所对应的游戏（商标所申请的分类包括游戏品牌经常注册的9类与41类），也没有与之对应的产品悄然诞生于多酷旗下。​ 
        ​自2013年以来，多酷已接连宣布独家代理多款国内外手游，但扮演纯粹的代理商也许并不符合百度为自己在移动游戏行业规划的蓝图，这些商标可能包括多酷自主研发和即将代理的产品，但其中的“炉石传说”显然不会是正在由网易运营的那款游戏。在百度移信提交“炉石传说”商标注册申请之前，暴雪已于2013年3月28日提交了商标注册申请（注册号12338249），并且在2013年5月15日在中国版权保护中心完成了《炉石传说：魔兽英雄传》游戏软件的版权登记（登记号2013SR044778）。这种将他人依法取得或享有的权利（如版权）作为商标申请注册的行为，被称为商标抢注。在《暴雪全明星》更名为“风暴英雄”之后，新名字于列表中的缺席可能会在未来导致巨大的损失。​ 

        为什么会发生抢注？​ 

        ​商标是用于区别注册企业商品与其他企业商品的标志，商标权的排他性特点可有效阻止市场中的仿冒行为所构成的不正当竞争，它既是企业采用法律武器的依据，也是需要经营维护的旗帜。但商标的注册以自愿为前提，法律亦不要求电子游戏的销售或运营使用注册商标，这一背景导致早年间我国游戏企业的商标权意识淡薄，以至于游戏界第一声有关商标的警钟直到2006年初才敲响。​ 
        ​2006年2月，《新闻晚报》报道了“中国四大古典名著被日本游戏公司注册为商标”一事，矛头直指光荣所申请的“三国志”和科乐美申请的“幻想水浒传”等商标，北京红徽国际知识产权事务所董事长廖俊铭对此表示：“如果名著商标真的被国外游戏商注册，国内相关游戏商和周边产业，将面临着侵权的危险。”尽管如此，由于没有直接的利益相关，国内游戏企业普遍对此无动于衷，最终是两家服装企业出面对这批商标申请提出争议和异议申请，并于2008年予以驳回。​ 
        ​随着游戏行业的进一步发展，国内游戏厂商的商标权意识逐渐成熟。2006年底，网易由于未及时注册“大唐”商标，曾以该名称宣传近一年之久的网游被迫更名为《大唐豪侠(微博)》，这是缺乏商标权意识带来的第一场教训。同年，盛大通过商标维权阻止了《传世Online》鼓吹“3D传奇世界(微博) ”的擦边球式宣传。久游与九城在2007年针对韩国网游《劲舞团(微博)》代理展开的一系列明争暗斗虽然尴尬，但终究是商标权意识觉醒的里程碑之一：双方曾为争夺“劲舞团”及近似商标分别提交了一系列申请，并且对彼此的申请提出异议，在这场商战中对于商标权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游戏的运营权。​
​​        如今已经没有这样的“3D传奇世界”了​​但商标权意识的觉醒，还为游戏界带来了以抢注商标作为竞争手段的崭新思路：抢注“大唐”商标，令网易被迫为产品更名的公司名为天畅科技，该公司曾在2007年试图故技重施，发布声明宣称完美时空旗下网游《赤壁(微博)OL》侵犯其商标权，结果被发现完美时空早已在商标注册方面捷足先登，闹剧以天畅的同名产品更名为《三国传奇》收场。天畅科技的结局是随着股东的一系列变故而销声匿迹，但抢注商标的行为却没有随之淡出游戏产业。​
​         2006年初，当暴雪尝试在中国为旗下《魔兽争霸》《星际争霸》和《暗黑破坏神》注册商标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些商标早已被浩方在线捷足先登——当时的浩方平台以模拟局域网环境，跳过战网平台为这些游戏的盗版提供联机服务为卖点而获得大批用户。也许是出于危机意识，也许是出于投机意识，浩方早于2004年就已经为自己没有发行权的游戏纷纷提交了多项商标注册申请，当时这些游戏在国内的发行商神州奥美还曾发表公告谴责浩方“侵权”“藐视法律”，但浩方并没有像奥美公告中所言那般“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它与暴雪围绕这组商标进行了长达7年的攻防，直到2012、2013年，暴雪才克服异议，正式完成三枚商标在第9类（含0901——计算机游戏软件）下的注册。该系列事件的尾声颇为尴尬：浩方至今仍保留着《星际争霸》与《暗黑破坏神》两个品牌在“电子公告牌”与“投影荧幕”两类商品下的商标权。尽管难以想象这样的残骸还能否为浩方带来某种利益，但这家公司的抢注行为至少没有以一无所获告终。​
​        浩方虽然没有通过抢注商标得到预期的收获，但也不是一无所得​。​“对商标抢注者而言，商标注册申请前期投入资金需求不大，预期的法律风险也不是很高，抢注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撤销，若侥幸抢注成功，许可使用费或者转让费便是一笔丰厚的回报。”​
​         发表于《重庆社会科学》2013年第一期的《商标抢注行为的概念界定及其矫正》一文曾如此分析商标跨国抢注的行为动机——商标抢注行为不同于经营中的仿冒行为，不会构成不正当竞争，法律风险的极限不过是申请遭到驳回，只要心存侥幸，就有可能赚到一笔意外横财 。在游戏市场，成功的商标抢注还可能带来“名利双收”的结果：只要竞争对手在公布作品名称前后疏于注册商标，抢注者就可以通过自己的商标权强迫其更名，而自己的产品能够坐收对手宣传的成果。即便被抢注者打算通过法律手段取回商标权，也需要经历漫长的商标复审和诉讼过程，亦能令抢注者达到商战的目的之一。​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在暴雪为《炉石传说》申请注册0901-计算机游戏软件、4105-提供在线计算机游戏、4102-组织在线竞赛三个商品类别下的商标的同时，百度移信为“炉石传说”申请注册的商品类别还包括了0923-动画片、4104-在线电子书籍和杂志的出版、3501-直接邮件广告、3503-替他人推销、3801-电视播放等，甚至存在4101-就业指导等与游戏完全无关的项目，这正是所谓“心存侥幸”的抢注方法：我国商标法遵循“注册在先原则”，《商标法》第三章第三十一条规定：“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商标注册申请人，在同一种商品或者类似商品上，以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标申请注册的，初步审定并公告申请在先的商标；同一天申请的，初步审定并公告使用在先的商标，驳回其他人的申请，不予公告。”百度在“计算机游戏软件”与“在线计算机游戏”两类下提交的商标注册申请的时间比暴雪晚了近4个月，抢注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在其他分类下提交的申请则可能取得浩方式的成果——百度注册《炉石传说》的动画片商标权，与暴雪取得游戏商标权并不冲突，但如果百度真的获准注册，而暴雪在未来有心思为《炉石传说》制作动画片，那么就会在中国遭遇这道障碍。​​ 
        ​即便是晚于暴雪半年提交商标注册申请，早已失去了抢注时机，也不能消除抢注者的侥幸心理。​导致局面变得更加复杂的另一种可能性是：百度的目的并不是为暴雪“下套”，而是真心想要获得属于自己的一系列“炉石传说”商标权，他们也许真的为另一个在开发团队内部被命名为“炉石传说”的项目规划了包括动画和动画在内的发展蓝图，只是这张蓝图很遗憾地完成于暴雪公布《炉石传说》之后——倘若如此，暴雪为《炉石传说》提交的商标注册申请也会遭到异议的狙击，陷入漫长的复审过程，而在这一过程之中，还可能有更多厂商闻风前来抢注其他类别下的内容……​ 
        ​当前，《炉石传说》的副标题《魔兽英雄传》就已经陷入了这样的危机：晚于暴雪半年提交同名申请的竞争对手已经对暴雪的商标申请提出了异议，商标局则为此下发了驳回通知书。尽管暴雪已经完成了《炉石传说：魔兽英雄传》的版权登记，但版权所保护的仅仅是作品的独创性本身，而不包括作品的标题，商标评审委员会不一定会以此为依据而支持著作权人的主张——正是这种不确定性为抢注行为的心存侥幸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
​        恐怕只会有越来越多的游戏厂商会越来越频繁地遭遇到这种狙击。​​如果商标在与抢注者的争夺中不幸沦陷，任何企业都不得不面临产品更名的威胁，或是为赎回商标而支付重金，即便《炉石传说》与《魔兽英雄传》逃过一截，暴雪仍然无法回避遭受抢注的危机，而下一次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在暴雪于2013年10月宣布《暴雪全明星》（Blizzard All-Stars）更名为《风暴英雄》（Heroes of the Storm）之后，这家已经在华为商标权进行过7年斗争的美国企业仍然因为疏忽而错过了保护商标权的最佳机会——它至今仍未提交过《风暴英雄》这一商标的注册申请，亦没有及时为已于2014年2月21日注册成功的《暴雪全明星》商标进行更名手续。其结果就是当前三家中国企业正在为“风暴英雄”这枚商标展开激烈争夺，乐汇天下（手游厂商，代表作：《口袋忍者》《口袋海贼王》，电脑外设厂商雷柏已计划收购该公司70%股权）尚未推出与之相关的产品，但零禾谷已在近期宣传中已将旗下手游《超神之路》更名为《风暴英雄》——这一次，因疏忽而在商标注册上落后一步的暴雪不但无法通过法律武器阻止这种行为，面对法律，它就连自身的品牌安全都难以保障。通过《风暴英雄》未来在国内的遭遇，我们很快就能够见识到游戏厂商为作品名称被他人抢注为商标所需付出代价了。​ 
        ​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审判第三庭庭长，知识产权法官曹柯曾在发表于《人民司法》2011年第5期的《商标抢注及其规制程序》一文中如此写道：​ 
        ​“商标抢注看似与普通商标注册无异，拥有合法外衣，但商标抢注人通过注册行为牟利或者限制竞争对手，违背了商标法‘促使生产、经营者保证商品和服务质量，维护商标信誉，以保障消费者和生产、经营者的利益’的立法目的，也不符合公平竞争、诚实信用的商业准则，具有非正当性。意图通过鼓励商标抢注的投机行为来惩罚实体权利人在法律形式上的疏漏，忽略了法律的价值引导作用，容易产生负面的社会效果。”​ 
        ​无论相关从业者与媒体如何呼吁，如何强调其恶劣影响，都不可能阻止商标抢注在我国游戏产业的蔓延。抢注是商标战的一部分，而商标战终究是市场逐利的手段之一，通过这篇报道，我们希望能够增强从业者的警惕意识，尽量减少疏忽导致的悲剧。毕竟，让抢注者没有可钻的空子，无计可施，无利可图，才是杜绝这一现象的最有效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