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假兵马俑内幕调查

几位德国小朋友在欣赏兵马俑
　　前不久，一个名为“死亡力量——中国第一个皇帝的兵马俑”的展览在德国汉堡民俗博物馆举行，短短10多天就吸引上万观众。可是，展览没开几天，德新社等德国媒体就披露，这些展品全是仿制品，一时间舆论哗然。据德国《明镜》周刊12月14日报道，中国有关部门将控告假兵马俑展的主办者。

　　文化经理举报展览造假

　　12月10日，德新社从北京发回消息说，北京和西安的主管部门宣布，他们既没有批准在汉堡举办兵马俑展，也没有批准把展品运往德国。文章援引陕西省文物局一名发言人的话说，“我们在德国没有展览。假如有，我们肯定会知道，因为(兵马俑展)必须由我们批准。即使是小数量的展览，甚至展出的都是仿制品，也必须获得中国文物局的批准。”

　　报道透露，一位名叫罗兰德·弗莱耶的文化经理向汉堡检察院举报，在汉堡展出的兵马俑是假的，展出的只是一些价值十几欧元的街边作坊的廉价货。弗莱耶还表示，兵马俑真品只能空运不能水运，而此次展览的兵马俑据说是水运的。

　　据《世界新闻报》驻德国特约记者了解，提供展品的莱比锡中国文化艺术中心成立于2003年。公司成立至今，只搞过中国兵马俑展览。

　　该中心的新闻发言人格林12月11日曾对记者表示，他们的中国合作伙伴包括中国国家文物局、陕西省文物局等。他们称展出的这些兵马俑“材料齐全”，并投了高额保险，获得了中国海关的通过。格林还说，举报兵马俑作假的弗莱耶曾是该中心的文化经理，与中心发生过纠纷。此人在2005年组织过兵马俑在德国莱比锡的展览。

　　成立于1879年的汉堡民俗博物馆，是欧洲同类博物馆中最大也是最著名的一个。它收藏有大约35万件藏品。该馆定期举办民族、民俗展览，很受民俗爱好者欢迎。该博物馆的新闻发言人利夫谢茨11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德国中国文化艺术中心今年2月28日在莱比锡展出兵马俑时，我们去看了，感觉很好，就签了约。”

　　而此次展品包括8尊秦俑、两匹马俑以及青铜器、武器和工具共约60件。按合同，此次兵马俑展的展品均来自秦始皇陵的珍贵文物。展览本应于10月14日亮相汉堡，但据称由于没有拿到陕西省政府的出境许可，展览被推迟到11月25日才开幕。

　　兵马俑展览被迫关门

　　德新社的报道迅速引起了德国各大媒体的关注，对兵马俑展的质疑声也此起彼伏。12日晚上，德国国家电视一台的《新闻专题》节目里，莱比锡中国文化艺术中心发言人格林在记者的追问下招架不住，终于承认在汉堡民俗博物馆展出的兵马俑都是复制品。他狡辩说：“我们从来没有说过我们提供的是原件，双方签署的合同里也根本没有用‘原件’一词，而用的是‘真实的复制品’。”合同中的“真实”指的是跟有2200年历史的原兵马俑比例一致的陶俑，使用的也是与真兵马俑同样的材料，即陶土。

　　对此，汉堡博物馆馆长科普克教授对记者说，莱比锡和他们签的合同里的用词是：“用原真材料制作的真实的碎片拼接俑”。按他的理解，这显然是说“兵马俑应该是原件”。他气愤地说：“‘真品’和‘正品’在字典里难道不是同一个意思吗？我们已经找来了律师，看能采取什么办法要求赔偿。”

　　13日，当记者再次打开汉堡民俗博物馆的网站时，其首页已发了一个简短的通报：“尊敬的参观者：我们提请你们注意，在这个展览会上展出的物件是忠于西安出土的陪葬品原件的复制品。”

　　新闻发言人利夫谢茨认为，汉堡民俗博物馆也是受害者。仅仅是这些珍贵文物的运输和搭建展台费，他们就花了约40万欧元。本来预计到2008年9月底，汉堡博物馆将大约接待观众15万人次。但现在看来损失会更大。

　　记者看到，前几天还人流不断的博物馆，如今门前十分冷清。博物馆已经贴出告示：由于展览公司提供仿制品，兵马俑展提前结束，购票参观者可以来博物馆退还票款。馆方还向公众道歉，并表示将向开展以来已入场参观的近1万人退还入场费。

　　而自承认兵马俑为仿制品后，莱比锡中国艺术文化中心的电话已无法接通，被告知是“空号”。德国媒体认为，虽然由谁来承担责任还不清楚，但这对著名的汉堡民俗博物馆的打击肯定更大。

　　最气愤的要数德国观众。很多人表示，他们花十几欧元买了参观票，看到的却是假的展览品。据《汉堡晚报》透露，已有观众把博物馆告上了法庭。他们要求赔偿损失。大部分德国民众表示，展览很好、很有趣。一位专程从外地赶到汉堡看展览的观众甚至表示，展览本身令人震撼就足够了，至于是否是真品，他并不关心。

　　德专家视为“艺术犯罪”

　　那么，这些仿制兵马俑又从哪儿来的呢？德国《时代》周报调查后指出，这些仿制品是莱比锡中国艺术文化中心从中国一些工厂中购得的。因为复制的兵马俑在中国随处可见。西安一家工厂以人民币1500元出售跟原件一样大小的仿制品，该厂老板还表示，多买还能打折。

　　而事件的引发者、文化经理弗莱耶则自称，他曾跟中国有一个合同，该合同规定，在2012年前，只有他有权在全欧洲组织兵马俑展。他还说，2005年开始在德国斯图加特、纽伦堡、艾尔富特等地举办的兵马俑展可能也是假的。他曾对这些展览都作了检举，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世界新闻报》驻德国特约记者从中国驻德大使馆文化处了解到，如果兵马俑在德国展出，需要得到中国国家文物局和陕西省文物局的批准，而且还要征询使馆文化处的意见。但是，关于此次展览，使馆文化处一直没有得到国内有关部门的通知。因此，目前还不清楚该公司是如何获得这些展品的。

　　而中国陕西省文物局就这次德国“假兵马俑”事件发表了措辞强硬的声明，表示对汉堡的展览“一无所知”，并将通过法律手段追究责任。陕西省文物局在声明中说：“对于这种盗用我局名誉擅自举办展览的行径，严重侵害了我方的权益与声誉，我们提出强烈的抗议。”

　　据记者从德国文化部了解，中国文物部门最近两年只在德国参与了两个展览，一个是“中德科技合作文物保护成果展”，有202件文物参展，并于2006年8月全部运回国；另一个是“中国秦兵马俑展”，展品也于2007年4月全部运回国。目前除了正在伦敦大英博物馆举办的“秦兵马俑展”外，他们在欧洲没有举办任何其他展览。

　　德国《明镜》周刊指出，这些展品很可能是非法仿制品，这似乎涉及版权保护问题。此前，德国曾抱怨中国的知识产权问题，想不到如今德国也会侵害中国的知识产权。德国评论家认为，假兵马俑事件是“10年来最大的艺术犯罪”。如此众多的参观兵马俑展的人被骗，这可能也是德国历史上最大的侵权案之一。目前，德国警方已介入调查。

　　新闻分析/COMMENT　对外文化交流需要监督

　　这两天，汉堡民俗博物馆成为了全世界的笑柄。人们一直认为，德国人办事严谨，对于这么重要的文化交流活动应该也有严格的运作过程。然而种种迹象表明，出现这样的丑闻，主要原因是德方忽视与中方进行正面的文化交流。

　　首先，博物馆方面没有直接与中国官方接洽，而要通过一家资质值得怀疑的文化公司。博物馆馆长科普克承认，在这次展出的全过程中，博物馆都没有直接与中国文物部门接触过。这就难怪，中国国家文物局和陕西省文物局对此毫不知情。

　　其次，随着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和影响力的扩大，中国文化也越来越受欢迎。比如，在英国伦敦举办的兵马俑展览就非常受欢迎，受热捧。在这种大背景下，欧洲便出现一些打着“中国文化”旗号的公司，这些公司利用欧洲人对中国文化的热爱进行欺骗活动。这些公司无法通过中国官方渠道取得兵马俑等展览品，为了利益而铤而走险。

　　第三，本次事件表明，中国应加大在海外建立文化推广机构的力度，以帮助中国文化更快更好地走向世界。

　　此外，中国有关方面还应监督仿制文物厂家的非法行为，以免影响国家形象。尽管假兵马俑的来源正在调查中，但仿制文物现象还是给人们敲了警钟。

　　分析人士认为，尽管这事在德国是一个丑闻，但它对文化交流体系的建立可以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通过此次事件，德方已经明白，中国的兵马俑在世界任何地方展出，都是需要一定的法律程序的。